191 十日斋(1)-《沧泱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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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,瑾月姑姑捧了景瓷金箔环纹盖碗上前来奉茶,里头汤色如盈盈青翠的一叶绿竹,清香袅袅升起,我朝瑾月姑姑客气的笑了笑,握着茶碗手指轻轻发颤,过了半晌,我颔首启齿道:“我有一事想要求太后恩典,只是这事实在是有些……”不曾想到,这话竟这样羞耻,还未说出口来,我已经狭促得不知该怎样措辞。
太后银丝微微凌乱,只用一枝长翅松鹤碧玉簪挽住,大概是发觉了我的异样,只沉声道:“你说。”
我起身跪在坚硬的五彩琉璃地砖上,膝盖磕得生疼,犹豫了许久,终是把心一横,缓缓道:“庄婕妤本身一直不受陛下宠爱,日子过得寂寞惨淡,又逢前些时候宁亲王进宫述职,”越说声音越消弭,期间忍不住抬头望了太后一眼,竟打量不出太后一分神色态度,也就继续说,“二人一见倾心,两情相悦,前日傍晚时分我偶然撞见庄婕妤和宁亲王在虚无苑中互诉衷肠,实在让人感慨不已,我自知愚钝难成大事,只能来求太后……来求太后看有没有法子帮帮他们二人。”
太后沉着脸看我,默了片刻,忽握拳一锤案角,“大胆!”眼角中有一股无法消减的怒气盛行,转脸对瑾月姑姑吩咐道:“去把宁亲王和庄婕妤抓到慈宁宫来问话!”
我忙磕了头,“太后息怒。”
瑾月姑姑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,十分为难,问我道:“昭仪娘娘,此事非同小可,你可确定了?”
我看着瑾月姑姑缓缓点头,瑾月姑姑双手紧紧握住,过了一会儿,我灵光一现,蹙眉道:“太后可知我为何来求您帮他们?”
太后怒气未减,眼中似有火光迸发,沉声问:“为何?”
我垂眸道:“那日傍晚太后绝不知道我都看到了什么。”
太后抚胸顺一顺气息,“那你便说来听听。”
我想了想,“如果撇开宁亲王和庄婕妤的头衔来看,我见到的便是一对相爱相知却无法相守的有情人,他们两人竟相约一同赴死,生不能同眠,死则同穴,庄婕妤和宁亲王面对死亡竟无一丝惧怕,只为了维护对方的那片真情,这还不够让人感动敬佩么,”笑着摇一摇头,“若换成是我,我一定做不到这样的视死如归,况且说起来庄婕妤和宁亲王也都是可怜人。”
太后怒哼一声,“荣华富贵在享,锦绣前程在握,竟也能算作可怜人?那么天底下那些平头百姓岂不是都别活了?”
我摇头,含着酸涩的笑容说:“平民百姓日子虽过得清苦些却尚有自由,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,想走的路,可庄婕妤和宁亲王一出生就已经被决定了命运,一入宫门深似海,一生都要在皇宫中沉沉浮浮,担惊受怕,更何况庄婕妤并不受陛下的宠爱,皇宫对庄婕妤来说,就好像一个精致的笼子关着一只灵巧的画眉,画眉是不属于笼子的,它应该有自己的一番天地,而宁亲王虽说是陛下的哥哥,但是当年夺权争斗不休,成王败寇,好容易逃出生天,只能在文山州过着苦寒的生活,将作为王爷身上一贯所带的纨绔消磨的一分不剩,所谓的锦绣前程,不过都是假象,外人不明就里罢了,其中的孤寂、酸涩、不甘堆砌了多少,除了宁亲王自己恐无人知晓,”顿了顿,又道,“而今,两人心心相印,就请太后帮帮他们吧!”
太后盯着我道:“这是大逆不道!”
我诚然道:“我何曾不知道这是大逆不道的,我知道后,何曾不生气,可是后来想想,比起杀了他们,成全才更有意义不是吗?”
太后叹息一声,“这是多此一举,”又无奈的摆摆手,“你叫他们断了便是。”
我皱眉摇头,语气有些激动起伏,“断不了了,若是太后不帮他们,他们只有死路一条,肯还会引起不可挽回的轩然大波,而今正值多事之秋,实在不能再兴起什么事端来。”
太后指着我问:“你还有什么隐瞒?”指尖极细微的颤颤发抖。
我俯首,心一硬,阖眸道:“庄婕妤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,孩子是宁亲王的。”
太后面色大震,青白相间,坐在凤头五雀交椅上的身子一晃似要跌落,瑾月姑姑忙过去扶住,太后手支着头歇了许久,方道:“这事……除了你还有谁知道?”
我沉吟,“此事在告诉太后前除了我,并无第三人知晓,就连宁亲王都不知晓。”
太后以手覆额,眉宇间透出烦恼神色,“你做的很好。”
我失笑,“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属实是庄婕妤糊涂,我也是不敢擅动,害怕事情更加恶化,所以,今日特来求太后想想法子,太后也不会想看到庄婕妤和宁亲王被陛下斩杀的情景吧,更何况庄婕妤现在还是一尸两命。”
太后微微叹气,“我又能有什么办法?”
我急道:“当年太后既能把我送出宫去,现在就一定有办法把庄婕妤送出宫去。”
太后瞠目看着我道:“这怎么一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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